太后眉头微蹙,“太医此话何意?”
“县主自西郡远道而来,一路奔波劳累,骤然换了地方,本就需要时日来适应,加之如今盛都暑热难当,县主身子娇贵,一时受不住,也是情理之中。”
“那依太医所言,县主此症,该如何是好?”
“只需寻一处清凉僻静之地,安心静养数月,待暑热消退,县主适应了这盛都的气候,便可无事。”
太医说的头头是道,太后这厢听了,微微颔首,亲自掀了薄如蝉翼的床帐,看了眼静卧其中的白倾沅。
昨日来时还娇嫩红粉的一张脸,如今却是面容苍白,血色全无。
“可怜的孩子。”太后原本整肃的脸上写满了心疼,担忧地看了几眼,撂下床帐,环视满屋的宫人,神色不怒而威。
待她的目光转到一个跪在床脚的宫女时,才堪堪停下,“南觅,县主这症状,是从何时开始的?”
叫南觅的宫女脑袋又低垂了几分,内心虽是惧怕,面上却不显慌张,硬着头皮道:“回太后娘娘的话,县主昨日夜里便呕吐了两回,当时奴婢们只道是吃食不合胃口,命小厨房又做了些热粥给县主喝下。直到今早,奴婢们去唤县主起来,才惊觉,县主浑身乏力,下不得地。”
“糊涂东西!”太后厉色发难,空旷的寝殿内只回荡着她一人的声响,“哀家原还想着你是个稳重的,这才放心派你来照顾县主,如今这才一日未到,竟就这般疏忽,你叫哀家怎么放心……”
“太后娘娘——”
这种当口,还有谁敢出声打断太后?
自然是榻上那位病着的。
太后听了那微弱的一声叫唤,陡然一惊,也顾不上再训话,急忙又掀了床帐,换了轻声细语道:“好孩子,你醒了?”
白倾沅微睁双眼,见眼前人模糊不清,摇摇晃晃,唯发上金饰闪闪,夺人眼目。
“太后娘娘,不关,不关她的事,不要……责备她……”她指尖微颤,声音孱弱,说出口的话断断续续,章不成章,句不成句。
太后见了,心头一酸,赶紧伸手为她掖好被褥,跟在她身边的福嬷嬷上前将床帐用钩子固定好,复又退下。
“天可怜见,好孩子,你的心思哀家知道,你先莫要过多言语,好好歇着,有太医在这,定能叫你康健如初。”话一说完,她又转向太医,面色不怒而威。
太医额上冒出豆大的一滴汗,急忙接话:“是,微臣定当竭尽全力。”
太后这才稍敛了怒气,“方才你说,要寻一处清凉僻静之地,可有何处可荐?”
太医斟酌之下,谨慎道:“微臣以为,京郊南面的灵泉寺,不失为一处佳地。”
第2章灵泉寺
建承五年,西郡王之女,嘉宁县主白倾沅进京,太后亲赐兰阙殿与其,以表喜爱。
“赐兰阙殿也就算了,去趟灵泉寺还得亲自陪着,太后娘娘未免太把这县主当回事了。”
醉仙居二楼的雅间里,一群世家公子围坐在圆桌边上,谈天论地,推杯换盏。
承恩侯世子冯不若手执折扇,轻敲了下右手边那人的脑袋,笑骂道:“你懂什么,那可是西郡的县主,你当跟京城里这些个似的,封着玩的?”
秦空远冷不丁被敲打了下,几杯薄酒下肚,嘴里越发没有遮拦:“西郡的县主就金贵了呗。”
觥筹交错间,口没遮拦的不止他一个,“可不是嘛,西郡王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,整个西郡就这么一个县主,别说是兰阙殿了,将来恐怕那祈华殿……”
“诶,章兄这话不对!”边上有人嘻笑道,“召兄人还坐这呢,这祈华殿什么的,可不好说。”
“对对对,杯酒误事杯酒误事,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,召兄,实在对不住啊!”被打断话的章元度一拍脑门,隔空向对座的人敬了杯酒。
召怀遇一手握着小盏,似笑非笑:“这有什么好对不住我的,怎么着,要住进祈华殿的都不会是我。”
满座哄堂大笑。
众所周知,兰阙殿那是太后娘娘从前当妃子时住过的地方,而祈华殿,历来都是皇后的居所。
当今太后召未雨,出自德昌侯召家,如今召家侯爷召伯臣,是她的亲兄长。
而召怀遇,便是召伯臣膝下嫡长子,德昌侯府的世子,当今太后的亲侄子。
身为家中嫡子亦是独子,召怀遇上下还有几个姐妹,最年长的那一个倒是已经嫁给了当朝摄政王,剩下的几个,却还没有着落,会不会被太后接进宫里,也未可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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