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,自外而开。有人推门入内。那人见她背影笔直,僵如门外的青竹,不禁笑道:“哎哟,我的徒儿在哪儿呀?不会是等太久,变成一根竹子了呀!”孙七子一早登门,申画师尚未起,只有阿秀在厅中独个玩耍,檀香替两人准备了早饭,才叩响了申画师的房门。和阿秀用过早饭后,申画师仍未起,檀香便着她前来画室等候。这一等,便是两柱香,她却浑然不觉。又甜又软的嗓音非申画师莫属。孙七子猛地回首,露出她一贯温煦笑脸,柔声回道:“小枝姐姐,你的徒儿在这。”称呼仍旧不当,但申小枝却不在意,已然习惯。“等久了吧?!”她脸不红气不喘地问。若是可以,她只想躺在床上睡到日落西山。她为何要将课程订在今日清早?!她刚刚曾质问檀香。檀香淡然地应了句:姑娘,无求死则无死矣!孙七子摇首说应该的。申小枝搁下手中的布袋,见徒儿拘谨地站在窗边,她招手道:“快过来!坐下。”时辰已晚,授课尚未开始。“是。”孙七子缓步靠近。申画师一把将她推坐在唯一的椅上,又言:“拜师日,我送你的笔砚带来了么?”孙七子忙从怀内拿出一只锦盒,小心翼翼地打开。申小枝大手一挥,挑出一枝大号的毛笔抓在手中,正式开始授课。“今日先学习握笔。先来看看我手的动作。”窗外,竹声如乐。窗内,人影交缠。…………她眉头一皱,叫道:“不。不是这样……小七,你的手太僵硬了!这是笔,不是剑,不用使蛮劲。像对待花儿般抚摸,轻一点,再轻一点……”只要一靠近,铃铃香的香味越来越浓。这股香气像是迷烟般纠缠着她不放,让她精神散乱。又听到申画师在耳边呵气如兰,吐字殷殷,教她浮想翩翩。执笔的手哪能听自己使唤,连她的心现下都乱成一团毛绒线……猛地,一只软绵的小手握住了她略显粗大的手背,雪白与暖艳的色调重叠,却又界限分明。申小枝握住她的手,从后环住她的肩膀。孙七子心口一颤,几乎握不住笔。这……幸福来得太凶猛!她的心脏快炸裂了。申小枝很专注,小手带着大手,调整姿势,继续授课:“小七,你要记住,笔是画师的剑,要用软劲。”“嗯!”孙七子听到自己如蚊蝇般的声线应道。她大气不敢喘,却感到自己已经在喘气,热汗微冒。阿弥陀佛!别让小枝姐姐发现!!申画师爱梳着松散的流云髻,她俯身之势令几缕乌丝滑落,正落在孙七子的脖子及脸颊之上。乌丝又黑又滑,搔着她脆弱且绷紧的神经。痒痒的,像是抛到九霄云外,脚不着地,又像是被顺毛的猫儿,却不能发出舒服的叫声。痛,并快乐着。不一会后,有人在门外将她直直摔落在地。叩叩!檀香来到门外,先叩响了门,不等申画师应声,她便推门而入。过于清冷的脸容,隐现一丝不悦。赤狗日,不宜出门访客,看来时人都不爱看通胜,她却想歇一日。她径直报告:“姑娘,冼家公子来访。”申小枝一住,松开手,直起身子,反问:“冼家公子?”随即又反应过来:啊!是他。不会是来逼婚的吧?!她的眉眼纠成一团,又问:“你没有告诉洗公子,我在授课吗?”檀香答:“说了。但冼公子说今日一定要见姑娘一面。”只差没说:见不了人,就赖死不走。申小枝一听,动了动嘴唇,与檀香说:“好吧,我去一趟。”。檀香满意地点头,退了出去。“那个……小七,我有客来访,暂停一会。你先在这练习一下握笔。”临行前,她不忘吩咐自己的徒弟。九霄云外重重摔下的人,被“冼家公子”这四字强行拍醒。洗家公子不就是抢在她前头跟小枝姐姐求亲的那个元家表兄?!孙七子猛地起身,边揉着手掌边笑道:“小枝姐姐,我的手太僵硬了,不如陪姐姐一同前去,顺道喝碗清茶,暖暖手。”申画师点头说好。他人在场,冼公子应该不敢再提求亲一事。两人相偕而到。柳黄与灰白交溶,预示初春已来临了!冼屏丰坐立不安,一见申画师,便大步走来,激动地问道:“冼某听闻申家昨日遭贼,很是担心申画师的安危,故特地前来一趟。”初二,申小枝一行回申家探望兄长申好松。家中无人,遭贼光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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