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睡了?要是门关了就当他今晚没来过,拖一日算一日。应诺盘算着,随手推了一下,没成想这门居然开了。
“…………”应诺一脸苦笑,“得,老天都见不得我缩着。”
下人的房间自然没有公子们的讲究,站在门口把灯往里送了送,情况就一目了然。
应诺瞅着空荡荡的床,自嘲地摇摇头:“连面上的功夫都不做。”
临风公子换了个人,作为近侍的小厮竟丝毫没有怀疑。要么他们根本没上心过,或者不认为他能翻出什么浪花来。
“也好,至少省了许多麻烦。”应诺关上门,回到自己屋里。
隔院,张府。
张长老的院子是从西门往里数的头一间。这西院的屋子都是按着格局统一建的,外面除了牌匾不一样,其他看不出什么。
但若进了院子,可就是百花缭乱,各有千秋了。
比如程长老喜欢养鱼,院里大大小小的池子有五六个,什么罗汉鱼、月光鱼、望天眼应有尽有,天天挨个池子喂过去。
再比如邱长老,习惯侍弄花花草草,一进去甭管是有光照的还是阴凉的,泥地里种着,石板上摆着,乌泱泱一片。昨个中秋有几盆罕见的胭脂点雪就是从他这里搬的。
而张长老呢,他比较直白,他喜欢……贵的,只要值钱,他就喜欢,也不管自己懂不懂,有没有那个品味。
松烟穿着中衣坐在梳妆台前,那台子上除了梳洗的东西,愣是要一边放一个血珊瑚。这血珊瑚上还非得挂着几串绿色的翡翠珠子,又丑又碍事。
墙面上也不管适不适合挂画,寒江垂钓图能和牡丹春睡图放在一起,更别提摆架上一个挨一个,一个挤一个的小玩意了。
松烟头发还是湿的,他用干帕子慢慢擦拭着,镀了金框的铜镜中映着一张冷漠的面容。张承安躺在床上,一脸餍足。
“你说,这次的事能成吗?”
松烟背对着张长老的脸上面无表情,语气却带着调笑:“你不是都让人在香炉里下了药吗?”
“下药,你真以为有用。”张承安拍着肚子,摇了摇头。
松烟不解:“那还下?”
“聊胜于无嘛。”张长老道,“万一他这次喝多了,不小心呢……”
“你就不怕被城主发现?”
“发现?发现又怎么了,不过是青楼里常见的玩意,又不要命。”张承安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,“鹤孤行那小子不会为这么点事和我翻脸的,他还指着我和老程牵制余博、邱鹏一。”
“我得回去了,还有什么事交待吗?”松烟起身穿上衣服。
“也没啥事,记得问问那小子成了没?我瞅着昨个城主好像挺中意他的。”张承安摸了摸手上硕大的鸡血石叨咕着,“哎,穷啊,就一条西南的水路,能赚几个钱哟。”
当真是,人心不足蛇吞象。松烟心中冷笑,可一想自己如今的境地,不就是因为没钱么,又觉得凄凉。
“听说城主他们前两日一直在内城翻箱倒柜的,像是找什么东西,你不好奇?”松烟道,“要不让穆临风打听打听?”
张长老兴趣缺缺。重霄城公库私库他之前不知逛了多少遍,能拿的都拿了,剩下那些也不是他能动的:“他们丢东西,关我屁事,难道我帮着找到,他能把南北水运交给我吗?”
应诺直接熄了灯,脱下衣服倒头就睡。这一睡到了中午才醒。松烟坐在椅子上,脸上带着倦色,眼底青黑,见他起身,问道:“昨个怎么样?”
应诺低着头也不答话,像是羞恼似的拢了拢衣领。
“倒还真成了,”松烟拿起架子上的衣服,塞进盆里,“成了好,成了好啊。”
说完,直接出门洗衣服了,留下应诺一头雾水。
他寻思着松烟一晚没回来,应该是去张长老那了。去了那么久肯定是商量事情,会不会和鹤孤行有意透露的有关。可松烟居然一句问的都没有,这也太奇怪了。
应诺洗着漱,洗完帕子一搭:爱问不问,他本来今天就另有安排。
他换了身月白长衫,罩着金丝滚边的白色纱衣,长发用缎子束在脑后,拾掇得清爽干净后,也出了门。
穆临风来的晚,院子靠里面,要想出去,就得经过傲月公子的小院门。许是中秋宴吃了憋,江月这一阵都没出门。应诺路过的时候瞥了一眼,大门紧闭,就是隐约能闻到肉香,也不知在折腾什么。
“总不会学片羊肉吧。”应诺笑了笑,径直往西院走去。
是了,他今天要去拜访一下对面的几位姑娘。他得理清这内城的关系,明着问肯定要惹人怀疑,可说得上话的人又不多,也只能试试从她们那套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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