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林府火光冲天,染红了半边夜空,入目皆是燃烧的废墟,顾宜宁得知真相后,一时接受不了,跪坐在地上,使不出一丝力气。
连从火中逃生的欲望都没有。
觉得自己快要被烟火呛死时,猛烈的焰光中突然走来一道身影。
顾宜宁勉强睁开眼。
看到熟悉又冷峻的面容时,心头一震。
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摄政王满脸阴鸷,疾步走到她面前,眼眶猩红地挟着她的手腕低问,为什么不逃。
那是陆旌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冲她发火。
房屋的火势无法控制,无一人敢上前施救,只有陆旌会为了她拼命,烟雾浓烈,渗入肺腑,她昏昏沉沉,却依稀记得耳边无措的低喃和威胁。
陆旌紧紧抱着她,似在发抖:“顾宜宁,出了这道门,你的整个人,从上到下,都归我所有。你若敢死,信不信我生生世世缠着你不松手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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侥幸逃过火劫后,陆旌日日夜夜在床前照料,所谓铁血柔情大概就是他那般模样,轻手轻脚,不敢施一丝重力,生怕弄疼了好不容易救回来的白眼狼。
看见那没心肝的醒了之后,男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,又恢复了一张冷脸,轻嘲暗讽:“脾气倒不小,救你一命,赖到现在才醒?”
顾宜宁噎住口,无法反驳。
她脸色苍白,胸口处泛着若有似无的疼意,也不知自己该如何挽救当前的局面,整个人茫然又无助。
陆旌看着她,眸色越发深沉,显然是动了怒,“顾宜宁,林家害你到这种境地,你莫不是还想着嫁给林笙?”
时隔多日,再提起林笙,顾宜宁只觉得恶心。她摇摇头,嘴唇发干,轻声道:“我口渴了。”
男人立刻命人上茶,亲手隔着茶具试过冷热后,才送到她唇边,看着小姑娘顺从地一口一口全部饮下,脸上的怒色也渐渐扫空。
她在摄政王府住了大半个月,期间安分守己,乖巧听话。
两人关系莫名缓和,陆旌怕顾宜宁想不开,不仅把所有人封了口,连自己也很少提起从前,甚至不敢再多问她一句后不后悔。
一连十几天,顾宜宁经过悉心调理后气色好了许多,这期间听说陆旌依法处决了林候府和二伯父两家,刑场上血流成河,搞得人心惶惶。
从那之后,谁都知道即便相府五小姐落得了这种境地,也仍旧是摄政王心尖上的人,再也没人敢去招惹。
顾宜宁记得大火中陆旌的那句话,知道这个男人定然不会放过自己。父亲年迈,也失了权势,她哪怕为了父兄,也得依着陆旌行事。
原以为要在摄政王府无名无份地度过一生,但没想到,陆旌突然把她遣回了相府。
她名声这般不堪,许是看不上她了,顾宜宁忍不住猜想。
出狱的父亲苍老不少,仍是心软地安抚她,“无论如何,都是你负了殿下,他念着往日情分救你一命已是大恩大德,更何况还帮了我们家这么多,我们不能再贪图其他的了。”
顾宜宁点头,她是真的没有脸皮再去奢求陆旌的原谅。
第二日顾汉平将她叫过去,“父亲老了,没有能力再护着你,亲眼看着你嫁人才能安心。城东的徐大人跟我是故交,他们家二公子已仰慕你许久,我见过几次,实属良人,前途也甚是宽广,你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。”
谁知当天下午就收到了徐家的彩礼,顾宜宁只觉得头疼,她不愿嫁给什么二公子,匆匆赶到前厅时,看到的却是陆旌的脸。
男人神色不愉,眉宇冷傲,说起话来也冷冰冰的,“放你回来,是让你跟别人谈婚论嫁的?”
顾宜宁被这样误会,心中着实有些委屈,但她没资格再在陆旌面前没大没小,只能默默地把那点酸涩压下去,轻道:“我收拾些衣物,这就跟你回王府。”
“不必。”陆旌伸手抹去她不小心掉下来的泪珠,嗓音刻意温和了几分,“我今日,是为送聘礼而来。”
顾宜宁闻言抬头,眼眸还湿漉漉的,长睫之下全是茫然,指着一箱又一箱的稀世珍宝,“这些,是你送来的?”
陆旌冷眼看她:“怎么,你真想嫁给别人?”
顾宜宁咬着唇摇头:“没有。”
陆旌眸光紧盯着小姑娘,心中紧张不已,面上一丝一毫都没有显露出来,装地比任何时候都淡定,“下月初八,你我二人大婚。迎亲那日,摄政王妃该有的体面,一分一毫都不会少。”
他说的笃定又认真,丝毫不给人反驳的机会。
顾宜宁只觉得荒唐,她想过自己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,也想过无名五分地被陆旌圈在身侧,只是没想到,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所想,竟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,让她做正儿八经的摄政王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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