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城住的都是些市井民,这种话旁人带信不信,只当个闲话来听。柳如盈出手阔绰,时不时给街坊些好处,别人也就不太爱讲她的是非了。此时,柳如盈含娇带怯地看着李晗,把李晗看得颇不自在。他转向李母道:“娘,您刚才在说什么‘丫头片子’?今早家里来人了么?”李母仓促地咳嗽道:“你听混了,没有的事。”今早,李晗在衙门前帮人写诉状,百般讨好事主,又被人抢了生意,心中正觉得窝火。他脑子里全是圣人教诲,多的是宁折不弯的所谓风骨。李母见他无话,又拉着柳如盈絮絮叨叨地说了会话。李晗持了卷书枯坐一旁,心中尽是屈辱,想起傅韶华眼含倾慕的神情,更是只觉满腔酸涩。罢了,这世间唯有傅家姐一个知音。他心里揣着这个念头,半页书也看不进去。柳如盈的声音娇如莺啼,但落在李晗耳里,他竟充耳不闻。她见李晗无动于衷,心里渐渐升起一股挫败感,很快娇笑着说道:“我前日刚得了只镯子。”说着,她撩起衣袖,露出凝脂般的手臂和一只翡翠镯子。“婶婶你看,这只镯子的水头如何?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假作不经意,将那段细滑白嫩的手臂往前一送。李晗虽盯着书,但嗅得一阵甜腻的香风。他略微抬起眼皮,瞥见一段莲藕般的玉臂,手中的书差点直直地掉下去。柳如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。她满意地拢起袖子,暗自得意,原来她对男人的吸引力只增不减。江郡守这几日很少来看她,亲热时也经常草草了事,对她那具白花花的身子好似兴致顿减。柳如盈心中不安,生怕失了最原始的武器。但她见了李晗的反应,便知道这男女之事,还是将他的圣贤书压下一头。她一时间心情大好,和李母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。出了李家的院子,她叮嘱丫鬟,“盯着这户人家,见了先前那个女子便跟上她,看看是谁家的姑娘。”丫鬟不知她的用意,应了一声只管去办。这边,阮思写信给卫长声,让他帮忙打听断肠人的消息。没想到,一封信倒把卫长声给招来了。卫长声刚押镖回来,得了空闲,便携了一堆礼品,风尘仆仆地赶到林泉郡。“师妹!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闲话?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人的名字?”他的神情焦灼,好似多说半个字,断肠人就真的会把他肠子给勾出来。这样的神情,阮思不是第一次见了。那时候,卫长声信誓旦旦地说,啸山虎人狠话不多,让她不要轻易去招惹。结果,她不仅惹了,还把人家老巢给端了。是故她也不急,命银瓶儿给师兄奉茶,笑吟吟地说:“我只是偶然听了,觉得好奇,师兄不说就算了。”卫长声憋了一肚子话,被阮思轻描淡写地堵回去。不上不下的,卡得他嗓子眼犯堵。终于,卫长声弱弱地说:“师妹,我不是不能告诉你,只是你要答应师兄,听听就罢了不要当真啊。”阮思突然说道:“且慢,我问师兄的事,师兄不要跟我夫君说。”她是怕晏瀛洲担心,但卫长声不是这样想的。卫长声心底老泪纵横,从宠到大的师妹到底还是跟师兄更亲啊!他精神一振,喝了口茶润润嗓子,开口道:“断肠人以前叱咤武林的时候,你这丫头还没出生呢。”“呵,这个名字当年足以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。你不知道,他可是二十年前的江湖第一杀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晏瀛洲提步走了进来。阮思慌忙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。但那个“杀”字已经说出口了,晏瀛洲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。卫长声只得将尾音拖长,那个“杀”字在嗓子里千回百转地拖成个“啥。”“啥……”他见晏瀛洲还盯着他,灵机一动换了个字眼,“傻子!你怎么又崴了脚啊!”晏瀛洲:“……”阮思讪讪道:“踢狼踢的。”卫长声一脸懵逼。阮思见晏瀛洲来了,也不好追问断肠人的事,只好问了家里的近况,说了几句闲话。“过几日中秋,师父让我问你,要五仁馅的月饼还是蛋黄馅的?”她爹,养了她十几年,还经常忘了她吃什么不吃什么。阮思抿唇一笑,问道:“那我娘呢?”“师娘在你最喜欢的那家铺子订了玫瑰豆沙月饼。”阮思笑道:“还是我娘疼我。”晏瀛洲看了她一眼,对卫长声说道:“劳烦卫兄回去同岳父岳母说一声,不必派人送月饼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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