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几日不见,突然相遇,宁纾有些卡壳,又因为方才突然的窘迫发现,以至于越发尴尬起来。
他冲她笑了笑,如今余毒已清,脸色不再苍白,这一笑就云破月来,远胜春光,真甜。
“直勾勾看臣做什么?”梁樾嘴上说她,自己却放下猎犬,直勾勾盯着她:“公主这样,臣心里会多想。”
被这句话一勾,阉人庆的窘迫,瞬间从脑子里窜上脸皮,烧了起来:“你别多想。”
“已经想了。”梁樾将猎犬递给寺人典,待寺人典退下,便目光盈盈伸出手来。
“你想干嘛?”宁纾吓得脖子一梗,快速转头看了眼母后得方向,然后瞪他:“干嘛?”
梁樾噗嗤笑出声,凑近她,宁纾心里一个打突,赶紧推他走,堵在大门口一定会被看到的。
梁樾倒也顺从,乖乖被她扯着,走了好一会,在她渐渐镇定后,收敛了脸上的调笑,温文道:“公主日日等臣,臣却没有来,很是抱歉。”
“不用抱歉,其实我也没有……“宁纾有些尴尬,轻咳了一声:“宁绀定亲,还有母后的事,晋国因此寻衅边境,你肯定会很忙啊。”
“你觉得我会因为晋国寻衅,还有别人定亲忙吗?”梁樾自然地拉了她的手:“想知道就问。”
手上的温软触感带着微微的粗糙,是男子自幼练剑所致,虽只轻轻挽着,可因为婚期临近,宁纾越发紧张,粗糙的温热似乎顺着血脉流动全身,处处敏感起来。
她暗暗唾弃,是美色惑人,不是她的错,赶紧拧了脑子回想梁樾的问话,试探问:“因为母后在这吗?”
“啪。”额头上再次被梁樾弹了一下。
疼!
干嘛?!宁纾捂着头瞪。
他无奈:“你我的媒人,大王祖父,宗正宁稗好久没进宫了。”
“听说王叔又病了。”宁纾回答,年纪大的人总会这病那病的,都说不清是真病还是装病,这与梁樾忙不忙有关系吗?
“是刺杀。”梁樾说,“只是最近都城里,多了许多庆贺大王登基,还有你我成婚的宾客,所以宣称是生病。”
“刺杀?”宁纾难以置信,宗正王叔向来“与人为善”,很少有仇家的,怎么会遭此祸事?还发生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候。
“嗯。”梁樾点点头,有些疲惫地笑了笑:“不是我做的。”
所以,梁樾是专程来找她解释的吗?其实解释这种行为,在上次大王出事的时候,梁樾已经有过一次,只是因为出事的地点在遣云宫,当时她自己浑身长了嘴都快说不清了,心情激荡之下没有发现这一点,而此刻梁樾专程解释,一时间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了。
不知所措的原因是什么呢?不知道,她也思考不了,因为这种古怪的感觉,与她现在的紧张搅在一起,产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,不对,是奇妙的感觉,是从心头慢慢泛起的,如同早晨喝的那碗甜滋滋的杏仁茶,带着微微的厚实和温热,从腹中慢慢流淌,蔓延到四肢百骸。
“当然不会是你做的,有些人就是些嗡嗡乱叫的苍蝇,发生了什么事都要胡乱猜测,越是惊人越是自命不凡。”宁纾说。
“这么相信我。”梁樾看起来有些高兴,但是宁纾却觉得他好像并不是真的开心,难道自己的回答并不让他满意吗?
“你怎么啦?”
梁樾只是继续挽着他的手,不发一言,缓缓地踱着步子,走在这忽明忽暗的忽明忽暗的宫道上。
春风滑过鬓角,宫里的百花开了,清幽幽的香味随着风悠悠而生,似鸟的歌声,似乎似乎有又似乎没有。
就像这条路,因为灯火的光影交织,新柳相叠,看不清前路,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他和宁纾二人,这么牵着手走下去。
他不由心里翻起了一阵涟漪,或许是夜风醉人,或许是他太久没有过这样的闲暇,也或许是暖暖的手温令他很得慰惬,梁樾突然很想跟她说些什么,“其实我觉得很奇怪,为什么你会相信我呢?”
连亲生母亲都不要他安排的生活,她竟然欣然答应……
“梁樾,你怎么啦?”
温顺的关切从耳朵传到心里,似是被满满胀胀的羽毛拂过,把梁樾手心里满是温柔温柔温暖,似乎心底的一丝丝酸涩也被驱逐了。
“没什么。可能是见到你和母后重逢,感触颇多,以至于昨夜忽然梦见母亲了。很多年没有见到她,她还是当年的模样,只是我已经变了好多,她不认得我了,看到我只是很害怕,不断地抗拒我,然后像是发疯发狂地要逃开……。"
她的眼睛里满是怨恨,嘴里发出的尖利音调,仿佛是被女巫附身时从口中吐出的邪恶诅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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