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姜苒依次熄了外室的灯,随后绕过屏风转入内室,她走到烛台前,将上面跳跃的烛火吹灭。楚徹侧躺在床榻上,他看着一袭淡薄的中衣下姜苒玲珑的身姿,烛火将她的容貌照格外清晰,随着烛火的熄灭,她身影一下隐藏在黑暗中,慢慢的有月光渗透进来,再次将她的身影照亮。姜苒将灯尽数熄灭后,慢慢走回床榻,她褪了鞋袜,然后小心翼翼的爬上床榻。姜苒忍住想要背对过去的身子,反而转向了楚徹,他正背对着她。她正要开口,楚徹忽然转过身面对向她。月色穿过窗牖上的缝隙,透过薄纱床幔,洒落在姜苒与楚徹身间,姜苒望着楚徹的眉眼,犹豫的问道:“疼吗?”楚徹闻言似乎有一瞬的怔愣,他扯了扯嘴角,随后抬手抚摸上姜苒的侧脸:“你倒是第一个问孤疼不疼。”儿时他是太子,是诸王子的表率,即便受伤他也不能皱一下眉头,因为储君是不能怕疼的。后来父王不测,他被一群或真心或心怀叵测的老臣拥护着,他在战乱中身受重伤,依旧没人关心他身上的伤疼不疼,他们想着的是费尽心力拥护的储君,能给他们带来荣华富贵、飞黄腾达的储君可有命挺过去。如今他统帅三军南征北战与燕叔分庭抗礼,互相征伐,他更是没有喊疼的资格,因为他身后随他出生入死的将士需要一个刀枪不入,看似无敌的将帅。楚徹抚上姜苒的小脸,他认真的想了想,随后笑道:“疼。”姜苒闻言心忽的揪扯了一下,楚徹固然可恶,但在他拥有随意掌握他人生死可恶的权利背后,他所承受的,也是她想象不到的。姜苒从床榻上支身坐起:“那妾身去小厨房煎止疼的药。”楚徹闻言剑眉微挑,他眸中似有微光一闪而过,他瞧着从床榻上爬起就要下榻的姜苒,长臂一伸将她按回床榻上:“明天再煎,现在睡觉。”……翌日一早,姜苒朦胧的睁开双眼正撞见楚徹望过来的目光,姜苒怔愣了片刻后才猛然反应过来。她连忙从床榻上起身,她瞧着与昨晚姿势一样的楚徹,他的长臂搭在枕畔上,她若没记错,昨晚她被他拉回怀中,就是枕着他手臂睡着的……姜苒瞧了瞧楚徹仍伸长的手臂,随后移开目光:“殿下何时醒的?怎么不叫妾身。”楚徹的长臂动了动,随后他支着手臂从床榻上起身,他望着清晨发丝微乱的姜苒:“刚醒,更衣吧。”钟娘候在外室,姜苒唤了一声后,便有丫鬟们捧着梳洗的水与绢帕转了进来。待姜苒与楚徹梳洗好后,姜苒命钟娘带着丫鬟们退下,姜苒随着钟娘走至临渊阁大门。姜苒拉住正要退出的钟娘,待见那些丫鬟皆踏出阁外走远后,姜苒道:“昨夜之事你可与人提起过?”钟娘闻言摇头:“公主放心,奴婢必半字不漏。”姜苒放心的点了点头,又叮嘱了一句:“云芙几个年幼,亦不可提及。”钟娘深深的点头:“是。”钟娘退下后,姜苒将临渊阁的大门合上,落了锁。她转身回了内室,楚徹正坐在矮椅上等她。姜苒连忙上前褪去楚徹身上的中衣,他胸膛的绢布显露出来,姜苒转至楚徹背后,心下微沉。多层厚实的绢布已经被鲜血浸满,看来这次的刀伤受了毒药的影响不好愈合。姜苒将楚徹身上的绢布一层层解下,待他的伤口显露出来姜苒的绣眉猛然皱紧,伤口周围已经开始溃烂,姜苒连忙拿来银针,她取了些他伤口上的脓血送至鼻下轻嗅。确实是普通的散毒,可为何会这般的严重?楚徹瞧着姜苒的反应,淡声开口:“怎么了?”姜苒闻言望向楚徹,他面上的血色全无,嘴唇亦是一片惨白,伤口溃烂成这样,他竟就这样挺了一夜。“为何不早些告诉我?”她的小脸忽的冷了下来,似乎是生气了。姜苒这副模样倒是难见,楚徹挑了挑眉,只笑不语。姜苒看着楚徹这副反应,突觉自己反应过激烈了。她先将楚徹伤口残留的昨夜的金创药清理干净,并未再上药只是单纯的寻了绢布将他的伤口包扎上,她必须快点找出原因,否则胡乱用药只会加重伤势。姜苒随意换了一身复裙,就要向外室走,被楚徹伸手一把拉住:“去哪?”“妾身给殿下煎药,昨夜是妾身的疏忽,殿下的伤口有些麻烦。”姜苒看着拉住自己的楚徹,不知为何突不可思议的觉察出了孩子气。楚徹听了,慢慢松了手。姜苒俯了俯身,转出屏风,斟酌好用药后,用瓷瓶装好,出了临渊阁向侧殿的小厨房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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